【润旭】独活（生子）十八
九霄云殿速报：天帝疯啦！
岐黄仙倌深深觉得今天就是他职业生涯最后一天了。
他此刻跪在九霄云殿内，天帝已经一掌将御桌拍成了两半。如果他再怂一些，此刻怕是尿裤子了。
天帝灵压镇得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，额头上冷汗简直是在下雨。天道在上，他一只啄木鸟为什么要承受这样不应该承受的压力啊！
又过了片刻，岐黄仙倌感觉自己已经要堕神时，天帝终于开口了，“你刚才说的，再说一次。”
不敢对天帝声音里的颤抖有过多深究，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，“小仙不敢说谎啊！二殿下是真的曾怀有身孕啊！二殿下让小仙不得外传，如若不是陛下询问。小仙真的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啊！”
如果现在不是他正好坐着，只怕早已经瘫软在地。
旭凤给他孕育了一个孩子！他和旭凤之间有了一个牵绊，旭凤愿意以男儿身为他诞下孩儿！
在他不知道的时候，旭凤居然默默承受了这么多……
“孩子呢！孩子现在在哪里！立刻派人去把小殿下接回来。”润玉站起就要冲向殿外，他已经找到了活下去了意义。
岐黄仙倌重重嗑了一个头，“臣不知啊！臣后来再被召去之时，二殿下已经生产完了。臣并未见过小殿下，臣被召去是为二殿下医治。二殿下那时神魂将散。”
神魂。
这两个字狠狠在润玉心中敲下一击，他还记得锦觅说的。他的母亲表面上对旭凤接纳有加，实际上对旭凤下足了黑手。
“陛下，栖梧宫里的嬷嬷在翼渺洲被找到了。隐雀大人已将她压至殿外。”
“传。”
同时大发慈悲的让岐黄仙倌退下。
嬷嬷即使在翼渺洲也对天宫兵变略有耳闻，如今看来前天后怕是已经随着二殿下去了。
她跪在润玉面前，恭恭敬敬行叩拜大礼，“老奴见过陛下，愿陛下仙福永享。”
“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了，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。”犹如是溺水之人所见的最后一根稻草，他现在只想见见那个孩子。
嬷嬷并没有急着回润玉，她自顾自说，“二殿下的确是不知与谁有了孩子，那年殿下足不出户专心留在栖梧宫内安胎。”
“那是我和旭凤的孩子！”不论男女，都是我天界下一任继承人。
进了九霄云殿便不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，嬷嬷死死咬住了牙，满是为旭凤不值得的心酸。
“后来不出一年，二殿下在凡间的神魂遭到了重创。二殿下逃回栖梧宫后，便有了小产先兆。那时，只要二殿下平心静气就可平安度过。但失策了。”她说得极缓慢，平静陈诉一件超过对方承受的事情。
润玉早在锦觅和荼姚三言两语之中猜出了大半真相，可现在告诉他，那时旭凤乃双身。
“天雷之刑……”
她点头，“正是陛下当时所受的天雷之刑影响了二殿下。二殿下不顾自身，试图去救您。但他其实自身难保，他一有念头，护着仙胎的气便散了。二殿下无奈只得早产保小殿下一命。”
“告诉我孩子在哪里！”真龙威亚瞬间扩散几里，吓得方圆十里仙侍立刻下跪叩拜。
嬷嬷喷出一口血来，即使受伤也依旧神色不改，“小殿下在栖梧宫。”
“栖梧宫？不可能，那边没有孩子。”他每日都去栖梧宫，并没有孩子踪影。
她望向天帝，“二殿下亲手将小殿下埋在了寝殿旁。”
那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攀至头顶，润玉想要阻止嬷嬷再说下去，但她已经缓缓说出了口。
——小殿下胎里不足，是个病儿。一出世就没了呼吸。
——二殿下要救小殿下，但再多灵力都无法让先天不全的孩子重新活过来。
——他早没有胎心了。
从头到尾到底发生了什么，润玉终于清楚了。悲哀的是即使他有再多悔意，也换不来旭凤的任何责骂了。
见到天帝彻底端不住的自持，她心里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。她继续说，“二殿下给小殿下取名平安。”
“平安？”
他给旭凤那个长命锁之时，旭凤说了什么？旭凤说这个长命锁若是给平安戴上，一定非常可爱……
在无意中，他往旭凤溃烂流血的伤处撒了一把盐。
将天帝反应全收在眼底。喔？看样子天帝是听过这个名字的。
“当初老奴要将小殿下送入鸟族厚葬，二殿下不愿意。他强留了小殿下数日，如今回想来二殿下是否带着小殿下去见过陛下。”
“他为什么不告诉我，为什么瞒着我。”原来他曾经什么都拥有过，现在却都成空。
“难道不是陛下先做出抉择吗？二殿下刚刚经历丧子之痛，就要面对陛下要与水神之女大婚的喜讯。二殿下一切希冀，原不过是痴人说梦。”鸟族一向护雏，纵然旭凤不是她带大的，也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欺辱了去。
天帝垂下了头，嗡声自语，“我错了。”
他将对荼姚的恨牵连到了旭凤身上，可他们母子俩才是最对不起旭凤的那个。
是他不顾旭凤意愿强要旭凤。而他母簌离更要旭凤万劫不复，最终害了孩子。是他自以为付出良多，可到底旭凤才是默默忍受尝遍苦楚。
今时想来，多讽刺啊。
娘亲临终所言，都是在骗他！
他一开始就应该把旭凤带走，什么都抛之脑后。现在旭凤，他在哪儿啊？
嬷嬷缓慢站起，她才不管天帝如何做出悲痛，她只知道二殿下日日夜夜受的苦都拜天帝所赐。
“二殿下此生无愧天地，唯独小殿下。他那时身受神魂啃噬之苦，若不是惦念陛下，小殿下也不会死。”她语气平淡，一字字戳在润玉身上。
“旭凤他可有恨我。”
“恨？自是不曾。他生小殿下之时难产，用尽全力都不能让孩子冒出头来。陛下可知他是怎么生的吗？他拿匕首在腹上划出了一道口子，是荼姚娘娘亲手把孩子捧出的。”
润玉一直知道，旭凤虽为战神却是极怕痛怕苦的。战神之名带给他的，只有无尽压力。可她说，旭凤亲手在身上开了口子……
“我竟然还以为他对我无情。”
旭凤临走之时有在想什么吗，他走得那么安详好似睡着一般。他是不是想着可以去找平安了？
那我呢？我要怎么办……
“老奴自知罪孽深重，保不了小殿下，自领散魂之刑。”她说完便不管不顾的散去了仙元。
润玉呆呆看着嬷嬷自尽，那星星点点散去的场景像极了旭凤走时的样子。
邝露候在殿外，她诧异看着天帝迈出殿门趔趄几步直接跪倒在地。她欲去搀扶，却被天帝一个手势阻止了。
天帝朝着栖梧宫方向而去，她不放心便传来仙侍，吩咐道，“立刻去洞庭将蛇仙与鲤儿请来。”
自从旭凤去后，栖梧宫一切维持不变。宫中侍从全部被遣散，好像这样还可以留住一丝丝旭凤气息般。
他站在嬷嬷所说的位置，那边有一个小小土包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草。
在土包边上还有一棵栽下不久的凤凰树，等凤凰树稍大一些便可为这土包遮挡风雨，犹如父母一般。
润玉跪下，伸手触摸那土包。摸到埋得极浅的一物，他翻了翻土，见到之时悲从中来让他无法喘息。
那个长命锁不知是不是被旭凤施了法，还是那么崭新精致。
旭凤将长命锁埋在了这里，是在告诉平安这是父帝给的吗？
可是平安，父帝直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存在。父帝自以为的遭人摒弃，如今看来着实是可笑之极。
天帝捂着嘴猛得咳嗽起来，到神伤之处他连血都咳不出。从指缝漏出的是闪着金光的淡黄色液体，那是龙之脊髓。
“旭凤……旭凤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……”
如今我就是天，我就是道。
便是逆了这天，我也要将你带回我的身边。
天帝将长命锁挂在了凤凰树上，长命锁在小小土包之上左右摇摆煞是好看。
他浑浑噩噩离开栖梧宫，正什么都不愿理会，可那个刚刚得了鸟族大权的隐雀却十分不长眼。三天两头跑天宫来没事找事。
润玉现下精神状态明眼人一看就不对劲，但隐雀很明显就另一种。
“陛下！有探子来报那穗禾救下了火神，将火神藏在了翼渺洲。臣立刻来报，还请陛下定夺。”在他的认知里面，天帝是与火神不死不休。
他整个人为之一振，声音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急切喜悦，“带路！”
——TBC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