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狂Aling

「若有来生，只愿有我便不再有你。」

 

……

 

醒来的时候，不知道为什么在哭。

 

心里空落落的，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破碎。抬手摸了脸颊，泪痕未干。

 

殿外传来仙侍的声音，召回了他飘忽在外的思绪，“殿下，已至卯时该去给天后娘娘请安了。”

 

收起莫名情绪，“进来吧。”

 

飞絮领着仙侍鱼贯而入，虽有疑惑今日的二殿下怎么有点不一样，但也为了这份不一样而不敢多嘴。

 

紫方云宫一如往昔仙气缭绕，里面住着是他的母亲，天地间最尊贵的凤凰。

 

荼姚早已备好旭凤喜欢的点心，就等着她的心尖尖来。

 

离旭凤涅槃之期越近，她便越担心。那是足足七七之长的涅槃啊，若是有宵小妄图对儿不利……

 

“儿臣参见母神，问母神安。”

 

亲自上前搀起旭凤，不管有什么不开心只要见到他便会烟消云散，“都让你不用日日来请安了，你还辛苦这趟。”

 

嘴角浮现笑意，“若不想儿来，母神又备这些点心做什么。”

 

“你呀你，快坐下。”荼姚领着旭凤至小几旁，“趁着你在，母神想与你商议关于你涅槃之事的守卫。我让燎原君带着鸟族精卫，任何人不许靠近栖梧宫，尤其是润玉！”

 

拿着花糕的手不着痕迹顿了顿，“母神……”

 

“别与母神抬杠。你说你，为了璇玑宫的那个与穗禾过不去干什么。什么叫得罪夜神就是得罪你火神？这是你身份该说的么？他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，有资格同你相提并论？”本来不想说这些，可荼姚越想越气，到底是憋不住了。

 

“我同润玉……”

 

继续打断宝贝儿子的话，“润玉狼子野心，你别被他骗了！那些兄友弟恭都是别人的，你们是天家！你再那么相信他，迟早被他吃了连骨头都不剩！”

 

每次和旭凤说起润玉，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。可荼姚气啊，他对旭凤耳提面命再多，旭凤就是听不进去。都不知道润玉给他灌了什么迷药！

 

若是别人的孩子，父母在其面前反反复复说一人之错，只怕早已经深受影响同一战线了。旭凤这样的，真是打着灯都寻不到。

 

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打断，干脆直接放弃。旭凤轻轻握住荼姚双手，乖巧得很。

 

被这一握，心都软了，“旭儿，母神只想你好好的。”

 

“母神，我不会给润玉伤害我的机会。你说的，我会听。往后我与璇玑宫，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 

“啊？”准备一肚子话的荼姚直接哑口，“旭儿你说什么？”

 

话锋一转，“母神，若我不愿意坐天帝之位。你会强迫我吗？”

 

荼姚刚还以为旭凤转性了，结果这话直接让她炸毛，“你是天帝嫡子，你不当天帝谁当！要让给润玉那个ye种吗！”

 

“可母神，他也是父帝的孩子。”这点不可否认。

 

今天的旭凤太不对劲了，“旭儿你别胡闹。”

 

“母神，放心吧。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 

虽在母神面前说了与润玉井水不犯河水，但离了紫方云宫后他还是令人去璇玑宫请大殿来栖梧宫。

 

润玉自然满心欢喜去了，这个天宫如此冰凉，唯有旭凤能带给他些许温暖。只有旭凤是不一样的。

 

自小润玉便看他人眼神过活，对环境更是敏感。是以他一进后院便发现气氛不对劲。院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，只有旭凤。

 

“旭凤，出什么事了？”这样凝重的旭凤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凤凰吗。

 

桌下的手握了松，又握紧。好似在极力克制些什么，“大殿。”

 

“怎么好好找我来了。”

 

“无事便不能寻大殿吃酒了？”

 

眼前的旭凤有些陌生，不是从前润玉熟悉的那个。这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？他的小凤凰怎这般忧心忡忡？

 

入座于旭凤对面，“你今日似乎，有话要对我说。”

 

“大殿怎么不问问母神又和我说了什么。”推一杯清酒至润玉面前，旭凤也不管他先自顾自牛饮起来。

 

被旭凤喝酒的豪气吓一跳，“你慢着点。左右母神操心你涅槃一事，届时我会离这里远远的。不让你与母神为难。”

 

指尖酒盏旋转，答非所问，“我已为大殿上报父神。夜神身体不适，于璇玑宫内闭关。今后布星挂夜一事由月神暂代。”

 

“好。只要这能让你安心。”

 

旭凤摇头，“不是为了涅槃。”酒盏从指尖滑落玉碎，“是为了。”后面的话他没说。

 

润玉也来不及问什么，他眼前画面突然模糊，旭凤的神情再也看不真切。意识到这是旭凤所做也来不及了，他直接倒地不省人事。

 

负手而立，不看地上人一眼，“将人关偏殿，不得出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被暗算，这一直都在润玉的心理准备中。但被旭凤算计却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。

 

是以在栖梧宫里醒来的润玉，看着手脚上的锁链，往日精明全部不知飞哪儿了。

 

旭凤，为什么囚我？

 

殿门被推开，凤凰逆光而来，“大殿这么快就醒了。”

 

“可以告诉我原因吗？莫非因为母神？旭凤，你该知道我从未有过害你之心。我们是兄弟。”

 

他折磨不透旭凤的心思，只因为旭凤现在又毫无芥蒂的坐在他身旁。这个距离，锁链控制不了他动作。亦或，旭凤压根不在意他危不危险。

 

“兄弟？大殿说这话未免可笑。你有拿我当过兄弟？”坐在榻上晃荡双足，旭凤自嘲一笑。

 

凝望旭凤侧颜，他这弟弟生得姿容无双他一直都清楚。心底藏匿的喜爱更一直深埋。可旭凤说兄弟一词，的确，他没拿旭凤当过弟弟。

 

鬼使神差的，锁链声起他将那眼中浮现愁思的人压在身下。

 

“旭凤，你说我不拿你当兄弟那我拿你当什么？”双臂立于旭凤身侧，他凑得很近，近到下一瞬便可尝到那双唇滋味。

 

“需要我明说吗？”拿我当死敌，当仇人。

 

“你该知我爱慕你。”

 

不等旭凤说话，润玉便欺身吻上。原以为旭凤会怒极，会反抗。可出乎意料的没有，旭凤在他身下，那双凤眸止不住的淌下泪来。

 

你……

 

你竟这般早？

 

口口声声说爱慕我，最后对我下的狠手却是一个不少。我活着让你忌惮如斯，对我的存在你更是恨不得全部抹平。为什么还能轻飘飘说出这样的话来啊。

 

“哥。”带着哭腔的旭凤弱弱唤他。

 

润玉将人紧紧拥住，“我在。”

 

一切就好似顺理成章般的，哪怕旭凤将他囚于栖梧宫，他也甘之如饴。

 

毕竟，他都一逞兽yu了还有什么需要介意的吗？

 

在旭凤离开之前，他说：“我愿被你关一辈子。”

 

“不会的。”

 

出了偏殿旭凤径直去了留梓池，他褪下衣物泡在其中洗去一身痕迹。那些不可言喻的印迹一点点淡去，直至消失。

 

垂下头与池面映出的自己对视，旭凤先摸了小腹又将手捂在胸口。

 

“昨夜是你主导放肆任性，若非你阻拦我岂止是将他囚禁这般简单？定要让他下地牢好好受一番。还想好吃好喝好睡？”

 

池面上的自己微微波动一瞬。

 

“我要山水间逍遥，你也会愿意的。”

 

旭凤闭上眼，沉进池中。

 

我同润玉有不可解之仇，父帝母神因他而亡，我那初有灵智的孩儿于腹中被他绞杀。

 

哪怕我知这里的润玉不是那个润玉又怎么样？

 

到底殊途同归，他不会变的。

 

走吧，走得越远越好。

 

润玉被囚在栖梧宫已有大半月，期间旭凤来过几次，却不肯再与他亲近。润玉也不急，他相信来日方长。

 

但。

 

身着战盔的燎原君来偏殿，解开了润玉手脚锁链，“大殿下，卑职奉命前来送您回璇玑宫。”

 

“旭凤呢？”距离他上一次见到旭凤已经过去五日了。

 

“回大殿，二殿已带天后娘娘离去。”

 

润玉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，“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
 

燎原君带着恨，他觉得是润玉逼得旭凤远走，“再不归来。”

 

“胡说什么！”

 

“属下告退。”

 

原来，在旭凤关着他的这些日子。旭凤一直在荼姚身边奔走。他在求荼姚随他一起离开这个冰凉的天宫，离开这个无法飞翔的牢笼。

 

他们是凤凰啊，该翱翔天地的存在。怎能被束缚于此，又为何自降身份来谋划那些勾心斗角？

 

最后，旭凤成功劝说了荼姚。

 

旭凤带着他的母神远走高飞，抛下父帝抛下天宫，包括他。

 

可为什么啊！

 

既然他同旭凤两情相悦，又为什么要离开。而旭凤要远走的原因，润玉这辈子都不会知道。

 

站在高山之巅，凤凰闭着眼。他感受体内难以形容的轻盈。旭凤清楚，这是他自己与自己达成了和解。那个旭凤，离开了。

 

“旭儿，走了！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踏出偏殿外的润玉照到了久违的阳光，他人踏出了栖梧宫，却也永远被关在了栖梧宫。

 

——END——